平定丧俗
因在本单位任着一个管着吃喝拉撒用的角色。许多同事家里有红(多指婚事和孩子弥月之类)白(丧事)喜事,事主如果要求单位帮助,主要领导常派我去主持参与,帮着料理。我们单位虽仅百余人,但多来至这个县的东西南北,也有外县、外市、外省的,红事和白事道道很多,讲究很多,办事的礼数和习俗因区域不同千差万别。特别是丧事,套路更多,从死者下世到发丧出殡,再到做七周年,以致清明(在平定附近还要在农历七月十五和十月初一上坟),每个环节的形式和内容都有许多微妙差别。多年以来,每每办这些事,我都有一种把平定的丧俗文化通过文字记录出来的想法。但因没有深入下去广泛了解,于是,每每动笔辄止。直至今日,我想必须下决心,把这事完成一下,让每一个人通过这些文字,去了解平定的丧俗文化,以免遇事束手无策。
一、 平定丧俗是中国丧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前些日子,我国作家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。莫言的作品都是以山东高密为背景的,其中有许多描写丧俗文化的部分。如《红高粱家族》里,插叙了綦老翰林出殡的场景,以及描写的“奶奶”大殡时的场景,我感觉和平定的丧俗大同小异,可能在华北地区黄河流域,其习俗应该是一致的。但因为民族图腾和信仰差异,各民族和各地区之间,又存在极大的差异性。比如,就葬俗而言,就分为土葬、火葬、水葬和天葬等。
土葬,作为葬式之一的土葬,又称埋葬。一般是,把尸体先装在棺材里,然后再把棺材埋在土地里。土葬不仅在中国通行,在世界上,许多国家也都实行土葬,所不同的是,一些种族(如穆斯林和犹太人)埋葬死者不用棺材主张薄葬而已。 土葬的产生,于人类早期朴素的思想有着必然联系。《 周礼》说“众生必死,死必归土”,《韩待外传》中说“人死曰鬼,鬼者归也,精气归于天,肉归于地。”《礼运》也说:“魂气归于天,形魄归于地”。以上可以看出,古人认为人死后形体埋入地下,脱离形体的灵魂才可以归于天。我们通常说的“入土为安”,就是这个道理。在中国,自有文明世界之后,作为被国人视为文明藏式的土葬,从原始社会起(以半坡文明为例)一直延续至今。
火葬,火葬作为一种处理尸体的方式,具体做法是以火把尸体烧成骨灰,然后或安置在骨灰瓮中、或埋于土中、或撒于水中或空中。世界许多国家流行火葬。特别是印度教和佛教盛行火葬。佛教承袭婆罗门教思想,释迦牟尼住世时,印度以火葬为正仪,佛涅盘后,举行荼毗火葬,信徒皆效法之,僧众更是跟进。后传至汉地,隋唐开始,佛家居士亦多火葬。新中国成立后,国家提倡火葬,现在大城市殡葬多以火葬为主。在平定,许多人家亲人火葬后,再用棺椁把骨灰盒装进去埋在土葬里,实际是一种火葬和土葬并用的殡葬方式。
水葬,水葬是世界上比较古老的葬法,即将死者遗体投于江河湖海的葬法。水是人类生命之源,人们对水寄于无限美好的向往和遐想。所以在安葬死去的亲人时,人们又很自然地联想到水葬。水葬在世界上大体有三种不同的方式:漂尸式、投河式、撒灰式。水葬流行于大洋洲和亚洲的喜马拉雅山区。大洋洲一些土著居民所行水葬大多将尸体置于独木舟中,任其漂流沉没。也有的民族唯等级低下的人实行水葬。在印度,所谓水葬只是将尸体焚化后的骨灰撒入恒河。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,中国藏族、门巴族的部分人实行水葬,凶亡者和一些传染病亡者被贬用水葬。四川甘孜及一些草原地区的藏族因缺乏燃料,除农奴主实行火葬、天葬外,一般人均行水葬。水葬有固定的场所,多设在江河急流处。人死后,在家停放1~3日,点酥油灯,请喇嘛念经,然后将尸体运至水葬场,由司水葬者或将尸体屈肢捆扎,胸前缚石沉水,或以斧断尸投水。死者遗物归司水葬者,财产半数交地方政府,半数归寺院。在现代,多对航海中的遇难者在举行一定仪式后将其投海水葬。在中国南方一些城市,如杭州、广州等地,近年来采用此种葬法的越来越多。
天葬,天葬是蒙古、藏族等少数民族的一种传统丧葬方式,人死后把尸体拿到指定的地
点让鹰(或者其他的鸟类、兽类等)吞食,认为可以带到天堂。天葬跟土葬,水葬,火葬一样,是一种信仰,其本质上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,从其起源、形式、内容以及仪式的实施,都要受到自然地理环境和生业方式以及外来文化等因素的影响。因此,在不同的历史时期、不同的国家和地区、不同的民族乃至不同的社会阶层都会形成不同的天葬仪式。
在平定,过去以土葬为主,现在采用火葬土葬并存或者共用的葬式,其形式与全国汉葬习俗基本一致。
二、平定墓葬 (一)墓地选择:
在平定,有史以来,先人去世,一般采用土葬。土葬的葬穴,称为“阴宅”。土葬一般是由若干墓葬群作为一个整体的。一个墓葬群,就是一座坟墓,即一个坟茔。坟茔多以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同宗族的夫妇合葬墓葬为基础构成。建立坟茔的地方(土地),称为墓地。 墓地的选择,传统的墓地选择具有很深的风水学原理。在平定,选择墓地的过程,被称为“采坟”。过去说“穷不修缮,富不采坟”,意思是,坟茔选择妥否,对于家族兴衰有着直接影响。
选择墓地一般坚持的原则是:(一)看它是否具有“朱雀、玄武、青龙、白虎”齐备的四象,还有有来龙、案砂、明堂、水口、立向等。 平定属于山区。在山区选择南北向的墓地。一般要求,阴宅地后面有绵延不绝的群山峻岭,前方有低山或小丘;左右护山环抱,重重护卫;中间部分堂局分明,地势宽敞,并有弯曲的流水环抱,这样的地理环境被认为是非常理想的风水宝地;在平原上选择阴宅,要求前低后高,左右有建筑物护卫【不可过高】,左边有小的流水为最佳。 原则二:阴宅最忌周围高而所在地势低,这样对子孙健康不好,好的阴宅是不可以进水的,同时阴宅要有阴阳平衡原则;不可以在穷山恶水中,不可以在直面受风的地方。 原则三:在古代的地理理论中,强调人由父母所生,父母去世之后如果葬在好的地方,骨骸可以得到地气的温暖,从而起到保佑子孙的作用。所以阴宅要避免在一些绝地上,否则子孙后代受损,所以不能埋在受风或受湿的地方,这样对子孙不利。尽管这是一些迷信说法,但千百年来,人们还是笃信着这些说教,以致成为一方风俗。 (二)土葬葬穴
在平定,土葬葬穴称为“葬”,分为土墓和石墓(石葬)、砖墓(砖葬)等。
墓地选成后,在死者入坟之前,要按着辈分的高低和兄弟的长幼规划每个死者葬穴的位置。死者入坟前,要碹葬。碹葬的时间,一般选为闰月年和死者病重时。
土墓,用䦆头、铁锹直接挖掘、而成,是不经过石碹的葬墓。死者生前来不及碹葬的、经济条件差的、或者认为自己墓地土质好没有必要碹葬的,死后用的是土葬。 石葬,四周用石头修筑的墓葬。平定人把修筑的过程叫做“碹葬”。葬一般深满外3米,净深2.76-2.8米;宽满外2米,净空1.5-1.7米;——中国过去婚姻状态一夫多妻现象并不罕见,还有丧偶后续弦的情况,因此,每多一个妻妾死后就多一顶棺材,每多一顶棺材,葬宽需要增加0.8-0.9米。高满外(加顶上覆土)七尺二寸,净高1.5米至1.8米不等。葬穴的两侧,叫山墙,后面叫“掌”,前面留有葬口的部分叫前墙。前墙前面在埋葬死者时,要挖一个长2.78—3米,宽0.8米左右、深有时5尺、有时7尺、或更深的长方形大坑,以便把棺木运下去,再通过葬口推到葬里。这个挖成的大坑称为“阳殑”。平定人说“七尺半走遍天”,意思是,如果“阳殑”达到七尺五寸,再大的棺木也可以推进去。实际情况是,“阳殑”的深度由阳阳先生根据坟地的风水龙脉(平定方言称岗脉)确定。如明葬,就不需要“阳殑”,在地面直接推进葬去。
砖葬,现在,因为采石较难,许多人家现在用砖碹葬,我们称为“砖葬” (三)墓地埋葬的顺序
由于受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,中国北方的墓葬的特点有二:(一)家族墓葬群:一个家族从始祖夫妻的墓葬开始,依辈分自上而下,往明堂延伸,直到明堂为止,十几代或几十代人都葬在一处,成形一个庞大的家族墓葬群。(二)夫妻合葬,即:夫妻死后要同葬一个墓穴,男昭女穆并列合葬。
具体排列顺序有: (1)携子抱孙形:即始祖夫妇合葬墓在正中间的最上头,墓前面是明堂路;以明堂路为中线,左边为儿子夫妇墓位,右边为孙子夫妇墓位,都是按照从长到幼的顺序排列,以后逐代照此排列方法延伸埋葬。
(2)兄东弟西形:始祖夫妇墓葬在正中间的最上头,墓前面是明堂路,以明堂路为中线,左边是长子夫妇墓,右边是次子夫妇墓,左边第二个是其三子夫妇墓,右边第二个是其第四子夫妇墓,即左边为一三五七儿子墓位,右边是二四六八儿子墓位,形成俗话所说“左长右二”的排列方式,以后逐代照此墓葬排列方法延伸埋葬。平定人称这样的排列顺序为“一佛二菩萨”
(3)是一字葬;一字葬即平面拉开,始祖足下,为长子夫妇墓葬,长子夫妇墓葬右侧依次为次子夫妇墓葬、三子夫妇墓葬...... 晚辈排在第二行。长子的长子夫妇墓葬在其足下,次子夫妇在长子夫妇右侧,三子夫妇在次子夫妇右侧;长子最小儿子夫妇的墓葬在右侧与次子长子夫妇的墓葬相邻。平定人称这样的埋葬方式为“雁字排”。 平定地区,多采用“一佛二菩萨”和“雁字排”两种方式埋葬。
除上述几种葬法外,平定境内还有一种不按任何次序埋葬的葬法,被称为“乱葬坟”。如平定柏木井村广林山的李家坟。据说是袁天罡、李淳风所采,为风水学中的绵羊脉,故人不分男女老幼辈分尊卑,向法不分东南西北。凡家族成员去世,均可在墓地随意择地而葬。墓地有清道光二十八年立的牌坊一座,楹联为仙李蟠根逑芳姓于老子;灵椿吐秀绵世泽于儿孙。用典于李耳“仙李蟠根”之典。为平定境内规模较大的坟茔。
过去采坟,要请阴阳先生勘察地形地貌,用罗盘确定坟茔的方位、后土背(始祖位置)、四至、明堂位置以及后人的埋葬方式;要在所采土地上撒五谷,即麻、麦、谷、黍、豆搅在一起——豆,一般用小豆;在坟边埋铧、书等物件,预示后代可耕读传家。 开坟时,要选择吉日破土。
* 注释:⑴来龙,堪舆家以山势为龙,称其起伏绵亘的姿态为龙脉。来龙,指龙脉的来源。 ⑵案砂, 砂,穴四周的山。风水观念认为:山厚人肥,山瘦人饥,山清人贵,山破人悲,山归人聚,山走人离,山长人勇,山缩人低,山明人达,山暗人迷,山顺人孝,山逆人嘶。案砂 又称迎砂,或称案山。是指穴山与朝砂(案砂的后面的山)之间的砂,是穴庭前横栏之星峰。案砂可以是朝砂向穴山方向延伸,距穴山相对较近又略高出明堂的砂。也可以是穴前如天上三台,或如玉几横琴,或如笔架眠弓,或如圆满官帽,或成马背,或成笔直尖顶之状的山。小气局的案砂距离穴山较近,百步转栏即为案;大气局案砂距离穴山较远,可以是几公里、十几公里,甚至更远一些。一层高过一层,直立排列在朝山之下的案砂最贵,主产出文武之贵人。案山能使穴前萦绕更为周密,有助于生气凝聚。案砂最重形美,如果上面有文房四宝矗立,就更加吉利。出官出贵。案砂最忌粗恶、臃肿、斜飞突怒、峞岩压穴之形,如此则出入凶狠顽愚。案山之势,又不宜太过狭窄。案山对于穴山,要有朝揖之势方贵;如果穴山呈依案山之势,则主客反情,主出入贫贱。案山与朝水,不宜顺水随势,应该逼水逆转,使其湾环缠绕,使生旺之气不泄,方为吉相。有案山则财富无量,如果无案山,则旷荡无拦,生气涣散,主中房子嗣破败流离。
⑶明堂。风水术中称阳宅大门前面或阴宅前方的范围,是地气聚合的处所。案山内为大明堂,或称外明堂,龙虎心里是中明堂,穴前为小明堂,或称内明堂。古明堂以洁净、宽广、
藏风、聚气为佳。相地就是要选好明堂。然后点穴,达到趋吉避凶之目的。
⑷堂局,风水术语,指阳宅(房屋)或阴宅(坟山)的坐位(阳宅指奠基及其坐向,阴宅指所葬的棺柩及其方位)与四周环境所构成的风水格局。
⑸立向是风水学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。玄空派风水学中,有立正向与兼向之分。先说立正向:指罗盘外红色垂线交叉之线压着某字的中心,没有丝毫偏斜。立正山正向的目的主要是取山向纯清之气不夹杂其它卦气或字向。
三、棺材
棺材,是盛载死者尸体的空匣子,常见的以木材制作。也称棺木、棺椟或棺椁。也叫寿材。棺材外型,前端大,后端小,呈梯形状。所用的每一块板材斜面对靠,呈形后,每一部分体现出前大后小的斜面,两侧和盖斜中带弧。 棺材前、后部分叫挡头,挡头深陷在棺材两侧与棺底、棺盖围成的方框内,外看去呈凹状。前面部分因比后面大,叫“大头”,后面部分叫“小头”。盛放死者后,中间用特制榫子将棺盖和棺材两侧连接。棺材两侧共有八个榫眼,分居在棺材两侧和棺盖上各一半,合在一起呈对头的两个“八”字状,一侧四个;榫头为一块对头的两个“八”字状木块,该木块叫“八吊”。盛入死者后,将八吊镶嵌在榫眼里,棺盖就和棺材成为一个整体,任凭多大力量也难分开。
常用的棺木有楠木、柏木、松木等。因受经济条件的限制,平定地区的棺材用一般松木、柏木加工而成。柏木棺材是平定地区棺材中的上品。如果用松木制作,一般以松木作挡头。俗称“松木棺材柏木挡”。
棺材长2米,大头宽80-90公分,高80公分;小头宽50公分,高50公分。棺材厚6公分至10公分不等。
棺材主体一般为紫红色,材头绘着图案。图案有鹿鹤同松、松柏延年和寿字等象征长寿的图案。两旁有时画二龙戏珠等吉祥图案。棺材里侧用黄绒布或花纸装裱。 棺材一般由闰月年、死者弥留之际或者去世后制作。
四、装老衣
人去世后穿的服装叫“装老衣”,平定人称为“装裹”或“装裹衣裳”。装老衣的制作或订制一般在闰月年,因突发疾病或者意外死亡的,也可在死者弥留之际或者去世后赶制。 一般情况,在死者弥留之际,要给死者把装老衣穿好,等待死者去世;来不及穿的,自然是刚断气就穿,越早越好。
笔者走访了县城城里街寿衣店的张虎军先生,他讲了一些装老衣的具体情况: 男装 上身从里到外有:衬衣、夹衣(夹袄)、棉衣、套衣(也叫罩衣,有中山服、唐装和消闲服三种)、大衣(大衣有唐装和一般的大衣) 下身从里到外有:衬裤、棉裤、套裤。
上衣下衣共7件,平定地区讲究穿单不穿双。
此外,还有头上的帽和脚上的袜子和鞋以及绑腿带、裤带(裤带要求用蓝色的线代替,给死者穿好衣服后,把裤带搭在腰部)、小手绢、枕头、搁足(搁置死者双足的物件)等。 男死者帽子分为八角帽、前进帽和清朝帽两种。若穿现代大衣则配八角帽、前进帽;若穿唐装则配清朝帽。
男死者的鞋为“寿”字鞋,两帮上绣着篆体“寿”字。 死者用的枕头叫鸡迷枕,枕头上贴着或绣着鸡和狗的图案。平定方言把人聪明机灵的表现